芈潇
当你离弃我时,我终将回归于你。
2019-09-14

一个杜拉斯的摘抄合集

杜拉斯

1.爱

后记:关于《爱》的话

沙塔拉不再有人相爱。

在杜拉斯看来,司汤达式的、巴尔扎克式的乃至普鲁斯特式的爱情故事都已经成为过去,在现代社会,“那种魂牵梦萦的爱的世界终结了”,“也许这样的爱会有一天重归人间,但是在目前,它是缺失的。”(《话多的女人》杜拉斯)

以爱为名,书写爱的缺失,应该是作家杜拉斯的一种独创,一种能指游戏似的独创。以形式的残破反映情思的残破,以文本的荒芜应对世界的荒芜,这大概属于某种极限写作,某种罕见的文字历险。因为这无论如何已经很接近谵妄了。

爱的末日。除了遗忘还是遗忘。记忆的碎片什么也拼凑不出,爱情的废墟上什么也不再生长。满目苍凉的过去同没有完成的初始一样,面对着同一片荒芜。围绕着那个虽死犹生的女人,两个男人走到了一起,一个是目光迷茫的旅行者,一个是在海边不停走来走去的疯子。书中的两个叙事线索也连接起来,独立的文本与互文的文本重合,进入了一个现在时态,如沙洲两侧流过的那两条支流,在入海口一起汇入大海,一起投向“盐的深渊”。

来沙塔拉寻求自我毁灭的旅行者,在看到已经被生活摧毁的她之后,便感到难以离开,不由自主地追随、陪伴。他小心地不让她去看翻滚的浪花和白色的鸥群,他为她遮挡强烈的日照,他贴近她胸前去倾听睡梦中痛苦的呻吟,心的愤怒。同样,看到他的妻儿最终离他而去,她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。

关于爱,有人这样说过:“爱并非对这个世界挑战,而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足挑战。爱要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个‘无’挑战。”关于杜拉斯的《爱》,也许可以这样说:爱不是小说,爱是可被改写的同化,爱是末日也是创世。

广场

在我的生活里,它只会留下一点痕迹,就仿佛从来不曾经历过似的。

我还年轻,我身体很好,我又不是好说谎的人,我不过是这么一个女人,和那些所有地方都能见到的女人一模一样,大多数男人都能接受。我奇怪这样一个男人就是找不到,总有那么一天,总有那么一个男人,注意到这种情况,又能跟我合得来。我反正抱着希望就是。

变化应该朝着我一步步临近,我仍然没有余暇迎面走上去。

有的时候,也没什么值得说的,也没有什么可看的。就是千千万万细枝末节使得一切发生变化。要知道,一切都以你的情绪为转移。人们看到一些地方、一些人,同样的地方、同样的人,人们也会认不出;对于某处集市,有人觉得它拒人于千里之外,很不好客,突然之间它一下又会变得对你又热情有殷勤。

因为另一种恐惧,就是关于悄然死去不为人知的那种囧局,我发现它终于竟成为我对我的命运感到欣慰的依据。一个人知道他的死不会使任何人感到痛苦,甚至不会使一只小狗有什么痛苦,我看他的死的分量就会大大减轻。

一个人不能同时什么都是,也不能同时希望得到一切。

人们只能在一个地方,根本不会同时无处不在。

不过我觉得既然到了一个地方,无论如何总该多看看,多看它一个地方,不应该是少看。

也许,有事无须有意开头做,要发生的明天自会发生。

人们以为事情没有发生,但是您看,我倒觉得:在您生活那里将要发生的事是十分重要的,因为,那恰恰就是您准备过一种虽在犹无的生活的那种意志。

我们这些人,想的永远是同样的事,同样的人,永远在痛苦之中,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那么谨慎小心,本来是用不着担心的。

微风习习,光线变成蜜黄色,甚至动物园的狮子的皮毛也熠熠放光,在兽笼里幸福得直打呵欠。空气里弥漫着火焰和狮子的气息,我呼吸着这种空气,觉得像是友爱的芬芳,友爱之情终于也扩展到我身上来了。所有走过的行人,彼此互相关切,互相主义,在黄昏蜜色的光照下,疲劳辛苦尽都解除。我记得我当时觉得这些行人也很像那些狮子。突然之间,我觉得我很幸福。

做一个幸福的人是一种责任,就像人们总在寻求阳光避开黑暗一样。(有种康德的感觉)

您如果寻求阳光,那就是以黑夜为出发点。

他们当然渴望幸福,一旦得手,他们又心急如焚,梦想得到其他东西。

——一次只能看到一个方面的事,世界这么大,要看看世界只能由自己去看,用自己的眼睛看。看到的少而又少,不过,您看,所有的人都喜欢出去旅行。

——敢情好,尽管一次所见少而又少,我推想,总归是派遣时光的一桩好事儿。

在等待明天的过程中,我已经筋疲力尽,气也喘不过来,我今天又怎么能领会那种乐趣,感到心欢意畅?不行呀,连看看新事物这份耐心我甚至也没有。(忙碌让人心死)

我曾经不是孤独一个人。后来我又发现我是孤独一个人。我相信这是一种偶然。

有一些人就是这样,他们的生活有如此多的乐趣,以至于他们可以摒弃希望。

确实,人只能做他能做的,先生,您嘛,您有您那个卑怯,我嘛,也有我的勇气。

3.黑夜号轮船

它是从被白日代替了的被驱逐了的夜间产生的欲望的婚姻。我认为不应当在恋人的房间里点燃亮光。

书写,不是成为任何人。

当你独自一人在你的房间里,没有外在的任何拘束时,你试试在深渊上呼唤和回答,试试与眩晕结合,与呼唤的巨大潮汐结合。这头一个字,这头一个呼唤,人们不知如何呼唤。同样地呼唤上帝。这是不可能的。这已完成。

他们相互没完没了地描述,彼此描述。他们谈到眼睛的颜色、皮肤上的痣、握在手里的乳房的甜蜜、这只手的温柔。在她说这话时,她看这只手。我用你的眼睛来看我自己。

——故事实现了么?——有人说他曾在现实中体验过。是的。

后来别的人叙述了它。后来有人把它编写成文。把它写了下来。

这是黑色的性高潮。但彼此不触碰。眼睛闭起。互相看不见脸孔。只能听见你的声音。声音的内容说:眼睛是闭着的。

黑夜号轮船面对着时间的黑夜。它盲目镶嵌。在墨黑的大海上。

我能为你离开一切,但并不因此与你重聚。由于你,为了你,我离开一切,而不需要重聚。创造对我们爱情的忠诚。

——那些在深渊里在黑夜里呼喊的人相互约会。但这些约会从来没有变成真正的见面。只要相互约会就够了。——是向深渊里发出的呼唤,呼喊引发愉快。——这是另一种呼喊,回答。——某一个人呼喊。某一个人回答他听见了呼喊,他做出回答。

在巴黎,永远是爱情。黑夜里,没有出路。

4.否决的手

这人单独地在岩洞中观看 在嘈杂声中 在海的嘈杂声中 事物的无限 他呼喊 称为你的人,你具有身份,我爱你。

被称为你的人,你拥有身份,我怀着模糊的爱情爱你。

从大陆上吹来的风推挡着大洋 海浪与风斗争 它们向前进 它们被风的力量减弱 耐心地到达峭壁

三万年以来我在大海前大声呼喊白色的幽灵 我是那个大声呼喊他爱着你的人

5.奥蕾莉亚·斯坦纳

你说过:历史沿着这河流缓步而行,沿着柔和的河流缓步而行,它呼唤着与它一同躺在河流上并一起从这里启程。

你在我出生的血中洗浴。我躺在你旁边的地上的尘土中。在你的四周,是那被太阳晒裂的严酷陌生的土地,这亮光,这完美的夏天,这炎热的天空。在你面前,是那他在其中死亡的白色长方形。

6.纳塔丽·格朗热

我们透过玻璃看到了这一切:侧身而立观看小鸟的女人,被人偷看的小鸟。那只鸟以为自己置身别处,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,非常无知地忽视了房屋与女人的存在。

女友:“忘了纳塔丽吧。”(其含义为:你应该这样做;割断与暴力的联系,与孩子离别。她的暴力已经攻击到了她的母亲,忘记你是她的母亲。)

母亲。她在玻璃窗后,她来观看,她来看她的孩子。她抓住上课的机会来看孩子,又不愿意被孩子发现——就跟刚才在池塘边一样。她没有看见女友,她的眼里只有孩子。是关在集中营里的人那种渴望的目光。

纳塔丽弹奏的七个音符在诉说什么让人担忧的事情?电影里的音乐就是纳塔丽弹奏的音乐。那七个音符已经把伊夫林省杀人犯的狂暴引进女人们的住所,然后又引来那个年轻的推销员即将发作的狂暴。现在这些音符又经纳塔丽之手弹奏出来,纳塔丽本人就成了所有狂暴的象征。我们的意思是:未来所有可能的狂暴、所有形式的狂暴的象征:纳塔丽,八岁。

是的,是那些孩子,和您一样置身于这个不宽容的社会中。

首先,那些场面对男人而言无论如何都不会存在,因为它们要求房子中居住的人有一种最基本的沉默——这样称之吧:身体的沉默——这种活动的延伸(例如她们点火时)与活动所在的时间的延伸相吻合。很难想象男人,两个男人像那些女人一样久久地待在那里,没有缘由,一言不发地在那里点火。

男人的目光还没有女人目光的这种功能:在某个他被排除在外、他保持沉默、他不复存在的地方听人演讲。

那些女人很自然就能做到的事情,男人只能在发神经时才能做到。

当伊莎贝尔·格朗热行走在花园里时,整个花园都随她而动,花园与女人之间的融合显而易见,非常和谐。一个男人则不会以这种令人信服的方式“入住”花园,他的身体不会如此简单地融入花园的自然之中。

然而音乐却在那里,通过哪些走调的音符存在着,凶狠撼人心,巨兽般掌握着电影。它无所不在,无时不在,时而沉郁,时而高昂,调节着主题的运转与循环。一个主题展现在哪里,紧接着是另外一个表面上完全独立的主体,然而后者事实上从概率上讲必定是第一个引出的。音乐完成了两者的衔接,也许我们会搞错:衔接在无声无息、没有预告中完成。

音乐就是狂暴本身——那种实施在孩子身上的狂暴——它使所有那些互不相干的狂暴最终都互相沟通——以便成为狂暴的全部,高度概括的狂暴。

电影沉浸在狂报之中,然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从自身看到狂暴:孩子的手势,伊莎贝尔·格朗热和女友的目光,馋猫的哈欠。音乐——电影里所涉及的所有狂暴都是音乐——孕育了它们的每一次狂暴,把一切汇集在唯一的事实上。

7.恒河女子

声音自言自语,它并不知道观众的存在,因而不是电影评论。如果说这些声音与电影中的其他声音一样,都是沙塔拉的声音,它们之间却没有任何联系。也不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画外音:这些声音并不会使电影情节的展开更容易,相反,它们缠绕在电影中,扰乱电影。

舞会之前?舞会之后?一直是舞会之前?依然是舞会之后?那次舞会,漩涡中心的欲望之火仅持续了一个夜晚。声音断断续续地提到那次已经相距久远的舞会,重新构建那里的废墟。

这是什么地方?是那边,恒河的美索不达米塔的海关码头遗失在此地,遗失在沙塔拉吗?那些供人居住、整天关闭着门窗的白色别墅,就是那些在加尔各答的英租界里的别墅吗?那些乌云,就是季风转换时期像漂流的陆地一样移动,然后在尼泊尔上空散去的乌云吗?

是这样:彼地移动了,来到这里。我们走进了这个已经掏空爱情的地方。他跟着另外一个女人去了印度。正是在印度那个地方,爱情才有了形体。在那里,爱情是通奸,是儆戒。爱情在热带季风期的天气里,在大使馆紧闭的笼子似的房间里,被消磨掉了。大使馆的花园对着恒河。周围是麻风病人。我们听到了法国副领事的哭泣。到处都是哭泣。在欲念之地:紧闭的笼子:哭泣。声音在继续构建已经死去的舞会。

L.V.S.十八岁。她注视着沙塔拉舞会上的那对情人。嘴巴喊出声音,眼睛因为发现了情欲那耀眼的形状而瞪大,被灼伤;看着并跟随着那对情人。久久的沉默。

L.V.S.融入整座房子,她是这一切的保证人:她就是幸福的传播者,是潜入沙塔拉的女人,是那位冷若冰霜、却又柔情似水的女子。恐惧:L.V.S.那座既温馨又热情的住所隐藏着一股无声的龙卷风,停歇在沙塔拉死灰般的舞会上。

疯子听见了。他看着他们,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,也不试图弄明白。他又恢复了常态,那个空洞的身躯,说话声从他身上穿过时,词汇的所有意义都在那里失掉,被吞没,疯子等待着。依然等待着。他并不知道在等待什么,他等待着。

女人既是忘却,也是记忆。她永远在自己身上的记忆与忘却之间摇摆。

旅行者的痛苦在蔓延,夫人的痛苦,孩子们的痛苦也一样。痛苦已经蔓延到整个沙塔拉。疯子们对自己的痛苦漠然无知,却能感受到旅行者的痛苦。他们待在那儿看着那个地方——打听——他们在那里与孩子们告别,与他们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的事情告别,这些疯子尽管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件事情,但未必不知道它的存在。也许他们仅仅感受到有人曾与这里的一切离别,因此,便有了创伤和痛苦。

他们用自己的全部柔情和无知,试图把旅行者的痛苦带走,他们把他所受的痛苦放到自己身上,他们不懂得痛苦,于是痛苦便消失。

由于他们不能相爱,他们才有了动物式的怜悯,它源于最初自发的爱情。不会游泳的人却在有用。爱情来自爱的想法之前。

这个女人,永不停止地往返于记忆与忘却之间。她待在那里,注视着所有的欲望。她就是那个完整、强烈的欲望的源泉,沙塔拉欲望的源泉。

现在:声音里的欲望就在这里,声音也一样是窥视者。欲望重新燃起,连绵不断,始终不变,所不同的是声音里的欲望同时由那三个生离死别的情人孕育。

这样的死亡结局和L.V.S.跟随旅行者的情景相吻合。还有其他的镜头,表达了L.V.S.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沉醉。同时又是让人心烦的镜头,因为它证明了最初的空虚;她和疯子一样没有任何缘由地跟随者旅行者。希望的根源已经找到:她将永远不会再爱。

8.译后记

故事没有主干,情节消失了,人物没有名字,也没有实际身份。甚至语言也很生僻,文字写得像咒诗,抒情非常严肃。

按照杜拉斯的说法,这所女人居住的房子里不同寻常的故事揭示了她的某种担忧。《纳塔丽·格朗热》是一个性格孤僻却酷爱音乐的小女孩的故事。剧本的焦点放在两条消息上,一条来自家庭之外,通过收音机传到这个住所:警察正在德勒森林搜捕两名少年杀人犯;另一条是关于纳塔丽·格朗热的,由于在学校表现不佳,有暴力倾向,她将被送往达特肯寄宿学校。两条毫不相干的消息相互交织,在这个由纳塔丽姐妹、母亲及其女友居住的空间里引发了莫名难解的纠结和不安。因此,德勒森林里的浓雾变成了女人住所花园里的烟雾,而在烟雾之中德勒森林又若隐若现。最终,这所房子也变成了某种德勒森林。

外部环境逐渐延伸到居住在这里的人身上,是从纳塔丽·格朗热开始的。她在学校和家里都表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。关于杜拉斯作品中的暴力,马塞尔·马里尼曾这样说过:“我每次读杜拉斯的作品,都会感到这种令人心碎的暴力,当你接受指南针失常这一事实时,它就会抓住你的心。”所以,当收音机传来“夜间的搜寻已经结束,德勒森林的两个杀人狂已经被捕”时,森林里的暴力不复存在,但它产生的震撼放大了这里的暴力,摧毁了森林与住所之间的平衡。暴力开始传染给其他人,并聚集在一起,外面的暴力完成了向这个封闭空间的转变。伊莎贝尔·格朗热的担忧扩大。她束手无策,心神不宁。终于,她把外部传递到这里的无名暴力发泄在来这里推销产品的男人身上,致使他产生恐惧,匆匆逃离。

女人住所里悄然无声的移动,池塘边篝火的跳动,均传递出深刻的无奈和担忧,它来自孩子对生活的无奈、母亲对孩子的担忧,进而转换成对社会的担忧,也许这才是都拉斯真正地表达和感情寄托。从弱小而又没有反抗能力的纳塔丽·格朗热身上,反射出杜拉斯始终如一的关注点:对弱势群体的关照。克制的语言、细致入微的动作给予内心的愤怒更多的张力,愤怒爆发时所产生的巨大力量驱赶了世俗和现实,就连经过住所的路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气场。

《恒河女子》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沙塔拉的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。故事的主人公在若干年后回答沙塔拉。面目全非的人与事在故事人物的会议中,在不同声音的叙述中被逐渐勾画出来。今日的旅行者,今日的L.V.S.个他们周围的疯子、男人都是昨日故事的亲历者和见证人,他们在被岁月尘封的空间里寻求依稀可辨的记忆,并使之复原。记忆中残留的碎片开始活动,当沙塔拉被声音和影像渐渐燃起时,今日与昨日开始重合,重新构建起有利于现实与想象,过去与现在之外的另一个沙塔拉,那便是杜拉斯的沙塔拉。

影像的电影构建起今日的沙塔拉,旅行者所经之处,沙塔拉被断断续续地展现出来。

就这样,通过旅行者的目光和漫步,通过疯子、女人、L.V.S.和男人的目光与走动,一个已经没落、毁掉的沙塔拉“乌托邦”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个有别于现实的空间、一座如幽灵般虚幻的城市。

与此同时,对过去的构建也在进行。那是声音的电影。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久远的舞会,重新构建那里的废墟,与现在的城市形成强烈反差的沙塔拉显露出来,曾经发生过的爱情也渐渐浮出水面。

声音的电影以自己的方式构筑着沙塔拉,让过去的沙塔拉重现,又让它消失在今日的沙塔拉之中。最终,在从前L.V.S.被遗弃的地方,渴望的声音不复存在,声音与影像合二为一。沙塔拉既非今日的影像,也非昨日的声音,它将会是影像中的声音,也将会是声音中的影像,从不同的中心点出发,在一个既非沙塔拉,又是沙塔拉的地方相遇,碰撞,最后消亡。

因此,杜拉斯所呈现的沙塔拉是一个整体,一个集过去与现在,集不同空间特点于一身的混合体。每个人对它的构建都打上了各自的印记:疯子的沙塔拉、女人的沙塔拉、L.V.S.的沙塔拉、旅行者的沙塔拉、声音一和声音二的沙塔拉。事实上,这正是杜拉斯所特有的空间构建方式和写作风格。“只有这种错位和终端才需要的深渊和眩晕,这种错位和眩晕会让观众坠入陌生的深渊,坠入这个使杜拉斯神秘地疯狂的深渊。《恒河女子》、《纳塔丽·格朗热》,尤其是《印度之歌》,它最终完善了这种技巧和这种对世界如此奇特的理解。”

事物不见了,现实消失了,参照物被破坏了,留下的是“浮现出来的东西……也许全都是经历过的东西,但这种经历过的东西没有经过清点,没有理性化,处于原始的混乱状态。”曾经的故事又一次在杜拉斯的笔下演绎,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挥不去影像和声音相互追逐、相互交叉带来的破碎感和空间感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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